那些最近几个世纪颇领风骚的饱学之士,尤其是其中的自然科学家,不停地转动着从巫觋手里夺来的魔幻的水晶球,兴致勃勃地向我们说出——他们自称为“预测”的各种预言。
世纪之末的预言深具创世神话的色彩。《圣经》开篇有云:上帝说要有光,于是便有了光。上世纪末的科学家说:要发电,要用日本的琵琶湖和美国的尼亚加拉瀑布发电;要用电作火车的动力;要用电帮助豌豆长得与橙子一样大。上帝用亚当的肋骨造出夏娃,本世纪末的科学不用肋骨就准备造出肺、肝、肾、子宫,甚至也准备制造人。上世纪的科学家说蚊子和跳蚤将灭绝,本世纪的科学家说遗传工程将能够生产像贝类和虾一样美味的食物。
说起遗传工程或者电子技术,甚至其他领域的学者也愿暂时忘掉本行。今年3月的白宫“千年系列讲座”上,轮椅上的物理学家斯蒂芬·霍金说,遗传工程将加快人类进化的步伐,将培育出更聪明、更健康的人类。霍金还说,电脑将像人的大脑一样发达。至于霍金关于物理学的发展的观点,几乎无人予以报道。
医学和电子等技术领域的预测听起来更像是科学家的抱负或者承诺。世纪之初医学的雄心是以运动技术、外科手术使人的身高达到1.8米,世纪之末则许诺几千种遗传性疾病将能得到治疗,将揭开记忆、语言、梦等脑功能之谜,揭开身体老化之谜。世纪之初预见了交通工具的革命:马车将消失,将出现汽车的世界;在发达国家的大城市,火车将从街道上消失而在城市上空或地下行驶;军事上将以汽车和自行车代替马车,空中将飘游着军舰、修理站和炮台。世纪之末则描绘了通讯的世界、“虚拟现实”和“数字化生存”。
不甘寂寞的人文社科学者也有他们的预言。社会学家和心理学家发现,妇女的长处是男子的不足或者干脆不拥有的,她们善创造、观念常新、诚恳、纯洁、忠实、善于引起别人的好感、有耐心、借助魅力说服对方、用直觉帮助弄清情况确定前景作出决定、富主人翁感、喜井井有条,有人据此幻想21世纪将是妇女的世纪,她们将从政而不仅是参政,将经商而不只干家务,将唱主角而不甘当配角。此类预言听起来更像是赞美诗,而另外一些预言则更像牧歌。世纪初的预言说,文明将向东半球如中国、日本挺进,世纪末的预言则说,人满为患的地球将向星际移民,星际关系将取代代际、种族关系。
世纪之末我们还常常听到一些警世通言。一些悲观论调说,全球人口每3年将增加一个美国,再过20年就将增加30亿;人口增长主要在发展中国家和贫穷国家,有钱人的世界将更老,穷人世界将更年轻,贫富矛盾将与民族、文化矛盾交织;石油还能用30年,资源将枯竭;地球将进一步变暖,低层次的发展将加剧污染。然而,这些预言的后面常常伴随着预言者真正的担心,他们常常提出一个不和谐甚至刺耳的问题:谁来养活中国,谁来养活非洲,谁来养活穷国。
世纪初的某些预言——人与狗、猫、猿等将自由对话,撒哈拉沙漠将逐渐变成原野,检讨其与今天现实的距离,在宽容而近麻木、理性而近残酷的世纪之末,其中的理想主义光辉尤其让我们感动。